眩晕。
颤抖、饥饿、干渴。
刘运明在这些感受中醒来,意识恢复的那个瞬间,赤红的光透过眼皮,映入瞳孔,有些刺眼,左额角稍感灼热,右边却是寒冷。
夜风总是如此无情,掠走人的温度,唯有“家”的温暖才能使这温度长存。
“这是……”干燥的嘴唇相互撕裂皮肤,两层轻薄的细胞粘成一片,落入口中。
刘运明勉强坐起来,把那块皮咽了下去,毕竟,好歹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吞进去可惜了。
——穷久了,饿怕了,都这样。
“哟,你醒啦?”少年音传入耳中,转头望去,那张脸在火光之中映照,唯美字可形容。
咦?奇怪,听声音明明是男孩子,怎的生了这样一副容貌?
刘运明仔细打量那被篝火映照着的少年,发丝不羁地散在肩头,这与先前那位救了自己的“流浪武者”到是有几分相似,脸颊线条柔和,似乎还未长开,但看骨架的话已经是非常成熟了,并且是典型的男孩。
也就是说,这孩子并不是什么女扮男装,而是真真的原装男孩。
“要喝水吗?”
少年再次开口,将手边的水袋递给刘运明,接着他拨弄两下篝火,打开空隙,从里面取出一个大大的土球。
“喂,小孩儿,你这什么叫花鸡,什么时候才能吃啊?”
刘运明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果不其然,他看见了那能在山崩地裂般的威势中睡得死死的娇小身影。
“嘿,小玄你等等啊,马上就开!”听到小玄的询问,徐泽直接把水袋塞给刘运明,用木棍将土球刨过来,趁着它还烫手,徐泽双目微闪血般红光,土球上出现数个红点,用树枝在那红点上一戳,轻松剥掉土壳。
徐泽让夜风将里面包着一整只鸡的叶片吹得不再那么烫了之后,迅速展开叶片,撕下两条鸡腿、两片鸡翅,抓着已经剖开的肚子,对半撕开,扔掉里面的简陋香料,趁着鸡肉还没凉,分给众人。
“嗯~说真的,小孩你还挺有天赋的嘛!”小玄抱着一根大鸡腿,双手已经沾满油渍,香料吸走了鸡肉的腥味,留下自己的味道,一口下去,皮肉之间流出汁液,满是香味。
“……”刘运明沉默不语,面前散落着一些嚼不动的骨渣,但不舍舔舐嘴唇的舌头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
徐泽抽空看了一眼赤鸢,发现她已经开始闭目养神——身边也堆着鸡骨。
“嘿嘿~”徐泽笑得老实憨厚,那只左眼中,三轮勾玉微微颤动,徐泽轻轻闭眼,浑身气质骤然一变,莫名温婉动人,再睁眼时,吃相都变得温和起来。
‘不好!莫非又是幻术!?’刘运明揉揉眼,甚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却想起先前在幻术之中的种种,忽然不确定这样的方法究竟能否确认当下并非梦境了。
徐泽默默地从篝火中弄出另一个土球。
一家人,啊不,一家鸡就要整整齐齐嘛。不过徐泽好歹是把鸡崽子留下来了,毕竟没二两肉。
一顿晚餐就这么过去了。
本就没有恢复好,又因为失去意识而两日未能进食的刘运明并没有吃多少,小玄只解决掉两只鸡腿,赤鸢很是自律,八分饱就没有再多吃,所以两只叫花多数还是进了徐泽的肚子。
要知道,因为各种原因,徐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尽管没有多少调料,但至少还有点油水,之前在八重村和杜清田的飞船上,那吃的都是啥,稀粥,没味儿,白粥,没味儿,合成营养剂,塑料味儿。
鸡肉味嘎嘣脆属实是很香了。
徐泽掂量了一下水袋,发现两个水袋里都已经没有多少水了,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便去溪边取水。
每次取水,徐泽都不禁感叹,这古代的环境就是好啊,水什么的只要没被下毒,完全用不着煮沸什么的也能喝——就是可能长寄生虫。
羁旅在外,也追求不了太多。
不过,比之已经被四处排放的工业废水和的生活污水污染得漆黑或是墨绿的现代都市中的水流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常言道:知足常乐。
夜里,本就不太清晰的溪中倒影更加难以分辨,但终归能够看见一些色块,黑色和樱色相间的发丝一度让徐泽十分困扰。
他也不是没想过将那发丝给一剑斩了,但是……他这里有位租客表示强烈反对,最后只好作罢。
顺势在溪边喝了个够,徐泽领着水袋,一步步走向营火,忽然,他停下脚步,微微一笑,道:“跟出来了的话,就面对面说说话如何?”
“你……可知道你都做过些什么?”刘运明的话语里充斥着愤怒,但暗藏在这愤怒之中的,还有暗藏的迷惘。
“嗯?你指什么?前些天的破坏么?大概看到了——一座山?还是两座山?我不知道。”
“那!”刘运明忽的心乱如麻,他想要为那八百甲士报仇,却迟迟无法动弹,不是因为面前少年又多么强烈的气势,只不过是因为,他无法向弱者挥刀。
毫无疑问,面前这个少年仅仅是一格普普通通的存在,表露在外的气息甚至比不上甲士中的一些精英——但毫无疑问,这幅样貌就是刘兰那日上报的霍乱根本之人!
甚至就连这少年他自己,都如此承认。
“我不想,也不会去解释什么,说实话吧,解释了,你也听不懂,甚至会认为是谎言,但是,如果真的很困惑的话,用剑说话如何?”
刘兰捂着额头,下颌颤抖,默然之后,便是爆发:“啊!好啊!那就用剑说话!”
徐泽笑了笑,伸手勾来两把剑,一把是刘运明的佩剑,另外一把则是徐泽从战场上捡来的精铁长剑,二者虽有些差别,但在切磋之中,这一丝差别的影响并不大。
徐泽随意地立在那里,刘运明右手持剑,左手作剑指状,右臂前架,左臂收于肋旁,紧握的剑刃轻微颤动,已经做好应对攻击的准备。
门外汉。
刘运明只能找到这个词来形容对方。
“还请小心,在下的剑法,杀性有些重。”
随着话音落下,少年的剑势变了。
双手执剑,那副姿态,不太像是中原正统的剑术,到有些像东瀛那一块的太刀术。
莫非,这位少年来自瀛州?
两位剑客相互警戒着,徐泽脚掌轻抬,长剑侧于身前——格挡的准备,非常到位,无论刘运明将要攻向哪里,那把剑都能够接下——久经沙场,刘运明有这个把握。
仿佛某种神秘的仪式,两个人绕着圈子,逐渐远离了营火,在耐心方面,刘运明向来是很缺乏的,但在战斗这件事上,他总是有着用不完的耐心,而与他对峙的人不同,徐泽并不是来打架的,他只是想让对方了解一些事。
脚尖踮起,双手收于腰间,剑刃斜在身侧,转体——挥剑!
这是孤注一掷的一击,不是击倒对方,就是被抓住破绽,然后一剑刺伤,进而迅速落入下风!
刘运明已然看好对方身体左侧的破绽,即将挥剑时,却感受到回旋的剑刃引动的风!
与人作战和与妖兽作战是不一样的,妖兽不懂武技,所以用不上什么变招,常年未曾与人厮杀,刘运明对这般技艺甚是陌生,骤然见到这匪夷所思的佯攻手段,大骇!
毕竟,要达成这样全力一击般的佯攻,不专门苦练数年,根本做不到,对于完全没有练习过的刘运明,这样的操作更是震撼人心!
可,他明明就在刚刚还像个门外汉,怎的转瞬就成了剑术高手?
下一瞬,剑刃远离,那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温驯无害的模样。
可以说极其具有欺诈性。
“嗯,现在,还需要解释吗?”徐泽的心中自然是有答案的。
“……要。”
“走吧,边走边说。”徐泽早已将水袋扔回营火边,但现在已经里小溪不远了,于是二人先是去痛饮了一番,才向营火进发。
“怎么说呢……那些事,可以说是我做的,但也不能完全说是我做的,从刚刚的切磋中,你感觉到了什么?”徐泽瞥了刘运明一眼。
“你的剑术……杀性的确很重。”
“不,准确地说,那不是我的剑术,那是她的剑术。”徐泽点了一下自己的左眼,接着说,“在我的身体里,住着两个家伙,都是已经失去所有的可怜人,不过她们的性格很不一样,一个暴虐嗜杀,我也不知为何,她会有这般心性——本来她是不该进来的,只是她过于难缠,这才跟着另一位住了进来。另一位嘛,就是刚刚和你对战的那位了,虽然她只会杀人剑,但却意外的心底不错……”
说到这里,徐泽脸上竟然带上了莫名的笑意。
见了这毫不在意先前杀伐的模样,刘运明心头冒出一股火,提起拳头便轰到徐泽脸上,口中则是野兽般的嘶吼、喘息……
“哈哈。”徐泽站起身来,尬笑两声,拍拍身上的灰尘,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转身离去了。
刘运明遍体生寒,即使眼前这少年满脸温驯,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刚刚的那一拳打在对方脸上的那个瞬间,刘运明心中火焰更胜方才,完全无法遏制揍人的冲动,可是在对上那双眼之后,刘运明却怎么也生不了气,反倒一阵阵恐惧。
不是说那双眼中蕴藏着什么滔天杀意、惊天秘密,或者某种震撼人心的执念,相反,他只能看到一片死寂。
那个人的心,早就死了,失去一切的,恐怕不只是他口中的住户,更是他自己啊。
所谓的笑,只不过是藏掖悲的伪装,甚至已经成为本能,在受伤的那一刻,第一反应不是恐惧或者愤怒,而是……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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